拜風臺位於宛城以北的平原上。

前來宛城集結的各路諸侯將軍都將從這裏經過。在這裏接受歡迎儀式後再前去大本營做休整。

今天，原禁軍統帥朱高將抵達這裏。鎮南大將軍已經等候多時。

正午時，一支大軍緩緩的出現在遠處的地平線上。

有三萬中央軍和一萬北方軍組成的部隊正向此地集結。一路行軍，車馬眾多，揚起漫天塵土。

這支大軍的最前端是這支軍隊的領軍人物，其中，原禁軍統帥朱高位於正中。

……

低沈悠揚的號角聲響起，拜風臺上又多了一面旌旗。

隨後，有士兵組成的鼓隊奏響歡迎之曲。

鼓聲先是沈重緩慢，有如冬天被凍結的大地，寥無生機。

隨後，鼓點的速度加快。漸漸的，鼓聲變得磅礴，激昂，仿佛沈睡的巨獸蘇醒。

“喝！哈！”

由士兵組成的隊伍排成一列站在拜鳳臺上。

伴隨著激昂的鼓聲，他們跳起強而有力的舞蹈。

這是當地非常有名的舞蹈，也是當地人民用來歡迎來客必跳的舞曲。

同樣的歡迎儀式，每當有部隊到來的時候都會上演。

朱高下馬作揖，大將軍同樣還禮。

“原禁軍統帥朱高，見過李大將軍。”

“真是好久不見，朱兄還請隨我入帳。我已經命人擺好了宴席，就等朱兄到來了。”

朱高點頭示意身邊的將軍把部隊帶到軍營去。自己一人跟著大將軍進入帳篷內。

大將軍李弘也示意侍從們離開。帳內二人舉杯對飲。

“朱兄遠道而來，還請我行地主之禮迎接朱兄的到來。”

“李將軍鎮守南部省十餘載，屯田練兵，現在的南部軍也可以稱得上一直精銳之師啊。”

“不敢當，不敢當。雖然南部軍被我調教的良好，但還是缺乏實戰。”大將軍謙虛的說到，“南部省已經幾十年沒有爆發動亂了，國安民樂。不像北部和東部省，時常要鎮壓動亂。要說南部軍強，真是不敢當。”

“南部軍現在有多少兵？”朱高突然問起了這個問題。

“步兵七萬，騎兵一萬，水軍兩萬，一共十萬大軍。朱兄不是知道的麽？”

朱高微微一笑，“我就是再確認一下。畢竟從朝廷那裏聽到的消息不能完全的相信。”

李將軍聽出了朱高的意思，兩人默默的點了點頭。

“想必我們之間還有很多話題要聊，不過我想把那些先往後推推。咱們先說正事。”李將軍將酒一飲而盡。

“你覺得劉響可靠麽？”

“這個我比較難回答，不過現在大勢所趨。劉響已經再無敵手。也沒有人敢和他的北方軍叫板。”

李弘臉色變得凝重，這是他的心事，困擾他已久。

朝廷內鬥時，自己已經加入了左大臣的勢力。

當初他看好左大臣能夠在爭奪戰中勝出，跟著左大臣站邊也是順勢而為。

就當時，左大臣掃清朝廷內部的其他勢力，一舉將國家中樞掌握在手中。所有人的都很看好左大臣能奪下王位。

可結果呢，左大臣一夜間突然倒臺，劉響成功上位。朝廷易主，形勢被徹底顛覆。

將軍的計劃被打亂，問題隨之而來。

是跟著劉響？還是自己另起爐竈？

“你知道我之前是看好左大臣的對吧。我也發表聲明用於左大臣的派系。”李將軍有點難堪的說到，“結果左大臣一夜倒臺，真是瞎了我的眼。”

“啊，說起這事啊。”朱高說到，“左大臣倒臺，有一大半是因為我。”

“什麽？！”

大將軍嚇了一跳，“什麽意思？”

“我的禁軍直接參與了這場兵變。我就像是一把尖刀抵在左大臣的胸口上，雖然遭到了一點抵抗，但還是輕松結果了左大臣。”朱高苦笑著說到。

“可是，可是你不也是左大臣派系的麽？”李將軍困惑，“難不成你背叛了左大臣？”他心中忐忑，扳倒左大臣的最大元兇現在就坐在自己的面前。

相信不僅僅是他自己，還有很多人現在和自己的情況一樣。原本的計劃被打亂，重新回到了要做出抉擇的境地。

“可是左大臣還有王都近衛軍，還有綠林軍。”

“你說那兩支部隊啊。自然是靠劉響解決的。光憑我禁軍是打不過他們的。你可以這麽理解。”朱高解釋道，“我只是假意投靠左大臣，實則是劉響的人。你也知道我和劉響是舊識。”

“可是為什麽要選擇劉響？左大臣不是離王位只有一步之遙了麽？而且，如果你原本就是劉響的人，為何又要加入左大臣呢？”

朱高長嘆了一口氣，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。

“你知道真相麽？”

將軍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，“聽過，不過那是真的麽？”

“是真的。朝廷裏面早就沒有好人了，宦官釀禍啊。”朱高感慨。“先王的兩個兒子都是朝廷裏面的奸人暗中毒害的。”

“奸人賄賂接生婆。用帶有毒刺的戒指套在手上。王子一出生的時候，接生婆手上的毒刺就已經刺了進去。雖然我也不知道是哪一種毒，但是一個剛出生的嬰兒連疾病都抵抗不了，更何況劇毒了。”

“沒想到真是這樣。”李將軍心狂跳不已。他雖然有聽過這樣的傳聞，但一直都不敢相信。直到現在有人向自己曝出了驚人內幕。

“朝廷內亂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。”朱高繼續說道，“而左大臣呢。雖然不知道他是否是幕後的黑手，但是先王的死其實和他有關。”

“你是說？”

“沒錯，先王是左大臣暗中毒死的！”

“雖然先王舊疾覆發，命不久矣。但是左大臣為了推攝政王上位，暗中下毒毒死了先王！”

……

僅僅幾句話，帶來的沖擊無比巨大。大將軍感覺自己的腦子要被如此巨大的信息量擠爆。他心狂跳不止，過了片刻才稍稍緩過來。

“這事有多少人知道？”

“現在除了你我，其他知道的人都死了。”朱高安慰道，“當然，你也不要緊張。本來知道的也沒有幾個人，而且都是朝廷裏面的大人物，都死在了內鬥之中。告訴我真相的左大臣也死了。”

……

“那……現在王族的人死光了？”

“沒有。”朱高突然很鄭重的說到，“還有一位公主。”

“公主？”

“對，而且此人不簡單。僅僅是一面之緣，我就從她的身上看到了另一種可能性。”

“什麽可能？”

“改變天下命運的可能。”

“不會吧？”

面對將軍的質疑，朱高不停的點頭。

“我有愧於王族。當時的我不知道所有真相，王族後代已絕，又看不到希望。萬念俱灰下選擇加入左大臣。當然我加入左大臣還有別的原因。不過在我見到公主的那天，我心中好像有什麽東西被重新點燃了。我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全新的可能。”

“你是說扶持公主奪回王位？”

“奪回太難了，不過我認為她有自己的計劃。別看她只是一個小姑娘，身上可是有著一股不服輸的信念啊。”朱高繼續感慨，“說實話，我願意幫助她。我想看看她究竟幹出怎樣的一番事業出來。”

看朱高一臉鄭重的說著，李將軍突然有想法，想去看看王族最後的公主是什麽人。究竟是什麽樣的人能夠讓朱高產生如此想法。

“只不過我現在已經身不由己了。沒有辦法從明面上幫，只能在暗中給予一些幫助。”

“所以！”

“回到最開始最開始你問我的問題，劉響這個人靠譜麽？我的答案是，現在靠譜，但將來未必。”

“且劉響已經不再是那個我曾經認識的人了。現在的他霸道，殘忍，兇狠，比過去更加機智，狡猾。我雖然在過去幫了他一大把，但這並不代表我以後還會幫他。”

朱高頓了頓之後說到，“你們這次真正的目的，我已經猜到了些許。不過你放心，我現在算是中立，可以考慮。”

倒是李將軍陷入了沈默。他也納悶今天自己是怎麽了。面對朱高，自己竟然說不出話來。

面前這個身材微胖的中年舊友不但深藏不漏，知道許多驚人真相，而且還洞悉了自己的想法。

朱高見他沈默不言便說到，“早就有人在號召各路人馬支援東部省了。但為什麽所有人現在才響應呢？在這個時間點上。”

“恐怕真正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援助東部省吧。而是為了聚集全國剩下的大人物，一起商討未來的策略吧。”

朱高繼續說到，“天下大亂，所有人各為其命。不少人聚到了左大臣這個‘大樹’下。結果樹倒猢猻散。猢猻們不知道未來的路何去何從，所以就借此機會將所有人大人物聚一聚，共同探討一下未來吧。”

“不錯，你說中了。”將軍承認，不過臉色有點難堪。

“劉響上位，兇名遠揚。是選擇屈服，還是以死抵抗？可是，憑借一己之力根本不是劉響的對手，所以你們想試試將眾人的力量團結起來一同對付劉響。”

“結果呢，大人物們一動，那些同樣為前途而猶豫不決的小人物；和真心想要援助東部省的義軍也跟著動了。一場聲勢浩大的軍隊集結就這樣形成了。”

“我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，這不為過吧。當中有多少人是真正願意對付叛軍的？就我所知，大家帶的兵都不多吧。”

“你這都發現了，實話我也就告訴你好了。加上你帶來的軍隊，宛城現在就有十萬兵力。”

朱高打斷了李弘的說話，“如果將所有人的部隊都集合過來，一共約三十萬，是吧。”

“沒錯。”

“三十萬，是北方軍的兩倍還多。徹底擁有如此龐大的一支部隊麽，想要顛覆天下格局就非常輕松了。只是……”

“只是兵力都太分散了。也不會有人能夠讓所有人臣服。”

“這不是重點。重點是，有多少人敢去和劉響對抗？而且劉響也有北方軍在這裏，從暗中拉攏人也是極有可能發生的事情。”

“還有一點。叛軍不久後就會進攻南部省了，就算是集結了所有人向劉響宣戰，兩面受敵可就有些麻煩了。”

“不管如何，我們都要開始嘗試拉攏人手了。如果你信我的話，和我一起聯手吧，我有辦法。”

李將軍再三考慮後，長嘆了一口氣，“我們聯手，賭一把。”

朱高滿意的點了點頭。他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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